武延秀再也支撑不下去,瘫在地面上,哭一阵,笑一阵,终于开口,音调很低却歇斯底里:“我恨,恨武曌,恨武家,恨他们觊觎李唐江山,否则我也不会落到这一步,没人问过我在契丹的五年是怎么度过的,更没人在意和关心,即便我横死异乡,也不会有人为我流一滴泪,我的父王,一心只想做储君,牺牲谁都无所谓;我的兄长,仅仅因为说了几句别人都不敢说的真话就被杖毙;而我,堂堂一个男儿,竟被送去和亲……唯一令我欣慰和惊喜的是,这段境遇让我遇到了一生至爱,可偏偏又是我,亲手毁掉了这一切……回京后,我几乎就成了饮宴上专跳胡旋舞的一个玩偶,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是如何学会这舞,滴水成冰的寒冬,默啜对我说明晚筵席若是欣赏不到我的舞姿,就把我扔到野狼泡子里,用的是调侃的语调,眼神中却布满腾腾杀气……我更恨我自己,空有一副皮囊,自以为惊艳绝伦,天下女子皆为我俯首,可是也只有安乐那样的会看上我,她和我一样,也只有一副皮囊,我看不上她,其实也只是看不起自己。”
婉儿沉默了好一晌,叹息道:“你虽然没有多好,但也不至于如此自轻。既然你提到了安乐,想必也洞悉了我今日的来意。我不想义正言辞地威逼着你,说你勾结外邦、犯我大唐,害我九万无辜子民,毕竟今日的我也并非正义的化身,只有另有所图。”